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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第十五章


第十五章

周末虽然快乐,但终究会过去。

转眼就到了周一,陆昔和夏白渊一大早就要起床去上课。

早上夏白渊醒来的时候,病还没有完全好,整个人有点懵的样子。

陆昔不放心,给他套了四件毛衣,外面披了一件一件又一件的外套。这样还不够,陆昔又给他围了一条厚厚的红色围巾,外加一个毛线帽。

夏白渊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两只眼睛,眼睛周围的皮肤被蒸得发红。

他俩走在路边,陆昔的余光就忍不住去瞄夏白渊。

……他一直以为夏白渊会是走高冷路线的,甚至做好了苦口婆心劝他的准备。比如“虽然这样看起来很蠢但你真的很需要保暖”,“形象是什么能吃吗?”,之类之类的话。

但没想到夏白渊适应非常良好,甚至还能完全无视路人盯着他毛线帽上的兔子吊坠时,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。

他实在是个非常理智的务实派,当陆昔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帽子的时候,夏白渊毫不犹豫地说:

“店家卖不掉,所以全送给我了。”

陆昔:“……”

陆昔当时就差点满地打滚了。

时间还很早,路上都是早起晨练的学生,军校对体能有一定的要求,平时的锻炼自然不能落下。

耳边能听到他们稍显急促的喘息声,因此,当陆昔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,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。

那是一种十分粗重的喘息,累极痛极,隐隐带着呜咽声,听起来痛苦极了。

若不是这一处十分安静,陆昔甚至不会察觉到这压抑的声音,若不是他习惯常年释放精神力来辅助五感,恐怕就要不知情地离开了。

他脚步一顿,拧起眉毛问道:“你……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?”

夏白渊不置可否地看着他。

陆昔闭上眼,仔细地捕捉着风中传来的细微声音。

“求你……不要……”

“饶了我吧……”

随之而来的还有鞭子发出的破空声,抽打时会引得一阵闷哼声。

当陆昔终于反应过来时,整个人都有些茫然,紧接而来的是极度的震惊。

他鲜红的眸子颤抖着,仿佛不敢置信一般,愕然地和夏白渊对视:“这、这、这……”

夏白渊垂下眼眸。

他其实早就听见了,在听见那呜咽声的一瞬间,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没想到这些雄虫现在已经变本加厉到这种程度,虽然这里是暂时搁置的教学楼,但在这种地方……

本想将陆昔送走再回来解决,但已经晚了。

下一刻,他的手腕被陆昔猛地拽住,黑发的虫族拉着他就往教学楼跑去,一边跑一边低声骂道: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!”

夏白渊被他拉着跑了几步,问道:“你要去做什么?”

这还用问?

陆昔头也不回地说:“当然是去阻止了!”

夏白渊反手拽住他,陆昔一个没防备差点原地滑倒,挥舞了两下手臂才稳住:“怎么了?”

夏白渊无奈地看着他:“你就这样去?”

陆昔愣了三秒,恍然大悟:“确实!”

他反手从腰间摸出他的枪,谨慎地做出了专业的准备姿势。

不愧是夏白渊,属实是心细如发!

夏白渊看着猫着腰的陆昔:“……”

重要的是这个吗???

陆昔到底在想什么?

他叹息着解下了自己的围巾,给陆昔带上:“你好歹谨慎一点。”

陆昔呆呆地看着他。

夏白渊又伸手拉上外套的拉链,高高的领口一直拉到了鼻子上,将他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。

陆昔还在看着他,夏白渊不解道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
陆昔连忙摇头: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
围巾上还残留着夏白渊的气息,那是一种很寻常的肥皂香味,但细闻起来似乎又有些不一样,仿佛也沾染了夏白渊本人的清冷气息,清冽得很。

陆昔摸了摸围巾,跟上夏白渊的脚步,他帽子上的兔子吊坠跟着在摇晃。

随着他们往上跑,哀嚎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,他们在五楼停了下来。

陆昔和夏白渊互相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,贴着墙快速而无声地前进。

来到窗户边,夏白渊伸出手,将单向不透明的玻璃推开了一条小缝。

一黑一白两个脑袋凑在那条小缝边,往里面看去。

……

室内满是血腥味。

一只雌虫跪在在讲台上——对于强壮的雌虫来说,这讲台实在有些逼仄。他无力地垂着头,四肢被黑色的金属镣铐牢牢地捆绑着。

他身上还穿着校服,但已经被鞭子抽烂了,破碎的布条混合着鲜血,浸泡在伤口里。

在他的旁边,一只雄虫拿着教鞭,但那教鞭很明显是特指的,否则早就断掉了。

银色的教鞭上血迹斑斑,他拿着教鞭,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娓娓道:“同学们,今天我们要来惩罚这只雌虫,为什么呢?”

“因为他不听话!不听话的学生当然要被惩罚,同学们可千万不能学他哦!”

他每说一句话,雌虫都要轻微地颤抖一下。

很明显,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比□□上的疼痛要让他更难以忍受。

雌虫听着那冰冷的话语,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课堂上,他跪在讲台上,下面坐着他的同学,所有人都衣着齐整,看着狼狈不堪的他。

不……不要……

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,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记猛烈的抽打!

“躲什么躲?给我挺直了!”

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了一些,雌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英挺隐忍的面容上,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迹象。

雄虫看着这样的他,脸上忽然有一丝恶意掠过。

“求求您,求求您了。”雌虫精疲力尽地乞求道:“不要在这里了,求您了。”

雄虫定定地看了他一眼,忽然笑起来:“好啊。”

“是、是吗?”雌虫的眼中有光芒亮起,感激地说:“谢谢您,您真是宽宏大量。”

“——去,你坐到窗台上。”

雌虫猛地睁大了眼,满是不可置信,可是雄虫的眼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冷酷。

他猛喝一声:“还不快去!!”

雌虫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终于渐渐地熄灭了。

他艰难地从讲台上挪下来,一步一步走向凌空的窗户。

那看起来,就像是通往虫神怀抱的光明之路。

雌虫攀上窗户,凛冽的寒风刮过他的脸颊,却带走了浓重的血腥气,让他感觉舒服了很多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最后看了一眼天上明亮的太阳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这名不知名的雌虫,生命原本就要在这一刻终止。

按照原本的时间线,夏白渊因为生病而一直躺在宿舍里,他会错过今天的这一切。

而这个偏僻的地方,原本也不会有多少学生路过。

他会从这里掉下去,像一只折翼的鸟,落在深渊里,开出一朵美丽的血花。

他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,也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本领,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雌虫而已,对虫族的未来也不会有任何影响。

但因缘际会,他的生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转折。

“哗啦”一声,雌虫惊愕地睁大了眼睛,从他的身后传来窗户被猛烈推开的声音,一个高挑敏捷的虫族翻身跳入教室,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将雄虫压在了地上:“不准动!!”

雌虫转过头,只见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雄虫,此时正趴在地上,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,一个黑发的学生用膝盖跪压着他的背脊,声音低沉极了:“你敢动一下,我就折断你的手。”

没有人会怀疑他说的话,他那不像是警告,更像是对他自己的一种限制。

——他已经很想这么干了。

雄虫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雌虫看着眼前这一幕,一动不动,他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。

为什么,雄虫会被压在地上?

为什么有人敢这么干?

他——他疯了吗?

“你先下来。”一个稍显沙哑的声音响起,雌虫茫然地穿过头,只见一个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向他伸出手:“你待在那里做什么?会感冒的。”

雌虫握住他的手,黑色的镣铐晃动,发出轻微的声音。

“啧。”

这个人转过头,对压着雄虫的那人问道:“给我根铁丝。”

“——我哪来的铁丝啊!”

陆昔无奈地道,“牙签你要吗?牙签我倒是有。”

“也成。”

夏白渊拿着根牙签,低头在锁眼里鼓捣了一下,不知他干了什么,那沉重的锁链应声而开,落在了地上。

看着还是懵懵懂懂的雌虫,夏白渊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
假如他没猜错的话,这只雌虫刚才差一点就要跳下去了。

只差一点点……

陆昔捉着雄虫的手,将他从地上提起来,顺手就用铁链把他的手反困在了椅子后面。

雄虫阴毒地看着他,嘶声道:“你们是谁?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?”

“哦?”

陆昔冷笑了一声:“想吓唬我?”

雄虫双腿分开,陆昔一脚踩在他双腿之间的椅子边缘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。”

“在学校里居然有人校园霸凌……”

“你要问我是谁,吾乃假面的使者,正义的化身!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夏白渊低下头,猛烈地咳嗽起来。

校园——校园霸凌?

陆昔警觉地回头:“你怎么了?你是不是又——”

说到一半,他闭上了嘴巴,现在他们还是假面使者呢,不能暴露任何信息!

夏白渊摆摆手:“没什么。”

什么啊,陆昔他完全没懂啊。

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陆昔,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,对陆昔说:“你过来。”

陆昔:“哦哦。”

他原本是担心陆昔会因为知道了黑暗的一面而受到打击,但现在看来……

陆昔到底还是陆昔。

或许,他可以试着让陆昔认识到一些真相,免得他下次又这样莽撞。

夏白渊勾着陆昔的脖子,两人低声说了一阵,陆昔的脸色越来越黑,直到夏白渊放开他的脖子:“现在,你明白了吗?”

“明白,当然明白。”

陆昔眯着眼,视线在那只受伤雌虫的身上转了转,然后缓缓地挪到雄虫身上。

他这眼神很淡,但不知为何,那只雄虫却突然齐齐地打了一个寒噤,后颈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鸡皮疙瘩。

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只雌虫,而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庞然怪物一般……

“你、你要干什么?”

眼看着陆昔缓步逼近自己,雄虫往后仰去,背脊死死抵在了椅背上,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:“我、我警告你,我可是雄虫!你不能伤害我!”

这个高挑的虫族在他面前闭了闭眼。

在这一刻,气氛变得十分紧绷,仿佛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。

然后,这个虫族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鲜红的眼眸如同打开的地狱之门,炙热的熔岩从地缝中涌出,无声地吞没了一切。

雄虫见到了这辈子都未曾见过——连想象也不曾有过的恐怖灾难,这恐怖超过了人能承受的极限,可他却无法拒绝,直接击穿了他的精神和理智。

他的瞳孔放大,表情逐渐变得呆滞了起来。

最后,他的头颅缓缓垂下,双眼涣散地看着地面,不再说话也不再动。

他疯掉了。

陆昔收回了精神力,他确实不会疏通精神海,他向来不擅长建设。

但相应的,他的精神力比其他雄虫要狂暴一些,能在一瞬间破坏掉别人的理智。

以后,这只雄虫大概再也不能伤害其他人了。

夏白渊靠在窗边,微侧着头看陆昔。

黑发的虫族有着俊美的面容,侧脸的线条冷冽,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。

陆昔一定做了什么,或许又是他那奇怪的能力……

这是一只古怪的,充满疑团的虫族。

他不由得轻声道:“你……”

听见他的声音,陆昔转过头:“怎么啦?”

陆昔:ovo

夏白渊:“……”

不,还是算了。

只是一只蠢虫族罢了。

夏白渊:“我们要迟到了。”

陆昔顿时惊慌失措地抓起书包,冲了出去:“那快走啊!”

他真的不能再旷课了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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