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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门


越往北境走,地貌越为奇特。云层逐渐变低,空气也渐渐稀薄。行至第三十九日,终于望见远处青冥山——

远观青山自苍穹垂下,云环腰间;近看笔峰挺立处,四方沃野。山脚如龟状,负山而卧;顶峰似龙型,卧于青云。行至山中,花香鸟鸣,目有薜萝佳木丽。登山而望,千壑争流,万里江山收眼底。

山路崎岖难行,往来弟子均着素衣,见军邪皆躬身行礼,并无多言。宇星抬头望向空中,低处云朵自西向东飘动,高处流云却自东向西飞舞,恍若仙境。随军邪不断上行,只觉道路愈发狭窄,空气渐渐稀薄。然行至山顶处,豁然开朗。

左侧,一尊二十二丈高的八面金佛高耸入云。自上而下,金佛八张面孔分别面向正东、东南、正南、西南、正西、西北、正北、东北八个方位,呈喜、怒、哀、乐、悲、欢、静、默八种深情。眼皮微张,怜悯芸芸众生。

右侧,修有正圆形清池。清池一侧使汉白玉铺砌,另一侧使墨玉铺砌,中间修一小径,黑白交错,蜿蜒前行。自上而下俯瞰,正是太极阴阳之形。池中水清可见底,映照万里苍穹。

正中间,便是军门主殿所在。此殿左右各有一联,只是那联上仅四个字。上联书:千年风流。下联道:万古一人。殿上牌匾,题“无名”二字。

宇星既被宝相庄严震慑,又被道法玄机感化,直至看见“万古一人”四字时,终于领略到军门气魄。

“这左右两尊建筑,你可明白?”军邪问道。

“不敢妄言。”

“但说无妨。”

“左侧为佛,乃佛法万千。右侧为道,乃道法自然。军门居中,有合二为一之意。”宇星正色道,眼中尽是对军门之敬。

“你只看到了一半。”军械面无表情,提声正气道:“佛像高,高耸入云,举世无双。太极广,可容天地,气象万千。然天地之间,唯我军门,敢居正中!创派至今,八百三十七年,称得上千年风流。创派至今,豪杰无数,仍不见万古一人!”

宇星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规规矩矩喊一声:“师父!”

踏入军门,迎面走来七名长老,见军邪后皆躬身行礼,军邪还礼,面向宇星道:“军门以星象为基,创三垣四象,设二十八门。军门弟子一旦身居长老之位,便需舍弃原本姓名,仅以职位相称。包括我在内,军邪只是掌门名号罢了。”

宇星认真打量七名长老,三垣长老衣着分别以紫、黑、金为主,四象长老分别以青、白、红、黄为主。

“称呼七名长老,以‘首’相称。这是紫薇首,主统军门,大小事务皆由裁量权。收徒、选拔、授冠、迎客、宣战等,皆需紫薇首同意,方可进行。”

“那……他大还是你大?”宇星有点不解,盯着紫衣长老,好奇道:“要是按你这么说,这紫薇首不就是掌门吗?”

“咳咳……”紫薇首轻声咳嗽两下,道:“我军门数百年来,紫薇首一职皆由掌门任职,只是这任军邪太过贪玩,不理门派政务,才由我继续打理。”

宇星眯着眼看着军邪,鄙夷道:“难怪你一个多月不回门派,感情当上甩手掌柜了!”话还没说完,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,仔细品品紫薇首说的话,惊呼道:“你难道是上任军门掌门?”

紫薇首微微点头,军邪红着脸小声道:“师父,弟子知错。”

紫薇首也不折军邪面子,冲宇星做了个鬼脸,后退一步。

军邪轻轻咳嗽两下,指着第二名黑衣长老道:“这是太微首,负责门内执法。若有弟子、长老违反门规,都由他按门规进行责罚。若是掌门德行败坏,他也有权力弹劾。”

太微首面无表情道:“按门规,掌门尸位素餐,当如何处置?”

军邪闭口不言,宇星捂嘴偷笑。这军邪堂堂一派掌门,结果刚回来就吃瘪两次。这军门,果然有趣!

军邪继续介绍道:“第三位,乃太市首,负责门内财务。天下列国所赠礼物、江湖中人所赠珍宝、富商百姓所捐钱财,均由太市首接收掌管。门派内所有开支,无论建筑维修、器具保养、一日三餐,都由太市首审批。”

“财政大臣?”宇星轻声疑问,然后拍拍小脑袋,“难怪着一身金衣,以后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。”

引得众人一阵发笑。

军邪正色道:“接下来介绍的这四位,你可得铭记于心,这将是你未来门内修行的根基。”

宇星收起笑容,认真聆听。

四名长老同时上前一步,军邪依次介绍:

“军门以战为主,青龙首主授练兵之法,即兵营操练。所掌七宿分别为:队列、步法、体能、兵击、哨岗、单兵、食宿。”

“食宿也要训练?”宇星颇为惊讶。

青龙首点头道:“战场之上,时间完全混乱。需要进食,不饿也得吞下去。需要休息,不困也得倒头便睡。个人身体、情绪必须完全融入军队,方能调度一致。”

军邪继续道:“战场交锋,攻守二字,白虎首主杀伐。所掌七宿分别为:兵种、攻城、阵仗、统御、神速、军形、兵势。”

“天时地利,变化万千。朱雀首主谋略。所掌七宿分别为:占星、天时、地利、阴阳、诡谋、虚兵、兵法。”

“以守为攻,以静制动。玄武首主防御。所掌七宿分别为:守城、守地、工事、筑城、陷阱、阵法、器械。”

宇星听得双眼放光,他本以为军门就是枯燥乏味的研习兵法,没想到竟是如此恢弘大气,上至阴阳星象,下至吃饭睡觉,全在掌握之中。

宇星随太市首一起,去领取军门弟子衣物及日常用品。紫薇首将军邪带至紫薇殿,轻声问道:“这孩子有什么古怪?为何你如此看重?飞鸽传书让我们集体出来迎接?”

军邪道:“我于各地摆三才棋阵,他是第一个赢我的。”

“哦?以你的棋力,会输给他?”紫薇首难以置信。

“说来话长,此少年谋略之深,诈术之诡,实属少见。他才十四岁,这些阴险狡诈浑然天成,若稍加培养,不可限量。”

“嗯,不错。兵法万言,欺诈二字。若真如你所言,此子可教。”

“不仅如此,他自幼跟随鬼剑邪修武,是习武的大好材料。我军门历代先祖,皆重文轻武,然弟子心底清楚,将帅的勇猛对士气提振极为明显。”

“哦?他拜两人为师?”紫薇首眉头微蹙,“军门弟子需从一而终,怎能拜两人为师?”

“未曾拜师,他本是鬼剑邪收养一弃婴,自幼一起长大,却从未有拜师之举。”
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紫薇首喃喃道,“若真如你所言,那他入军门,便是天意了……”

正在此时,只见一白鸾从高空飞来,羽翼在晴空下分外明亮。紫薇首疑道:“军门近日无人使用白鸾送信,这神鸟自何处而来?”

军邪苦笑道:“估计是来找宇星的。”

“这少年,果真有趣。”紫薇首望向远处,顿觉胸怀坦荡,微笑道:“天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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