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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哄人


萧晟一怔, 微抿嘴唇,心想:原来是气话。她的气性还挺大。

见王妃及时认错,态度良好, 福伯的不满稍微淡去一些。

他定一定神,温言劝导:“王妃,不要怪老奴僭越, 只是这事你确实做的不太地道。是, 王爷不记得你了,你心里难过。这大家都能理解,但你也不能说这种气话啊。你也不想想, 王爷是因为谁才会孤身犯险、受伤失忆?他要是对你没有情意, 会为你这么拼命?”

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, 要不是她记忆不差, 清楚记得自己和萧晟之间的种种过往。沈纤纤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。

晋王救她,是为义气,是为承诺。但他们两人真的不是爱侣啊。

可偏偏其中内情,又不能说与外人听。

沈纤纤心内欲哭无泪,却不得不作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。她微微一笑, 甚是诚恳:“是,福伯你说的对,此事是我不好,以后再不这样了。”

“这才对嘛。”福伯叹一口气, 继而又看向晋王,语重心长, “王爷, 听老奴一句劝。你别怪王妃, 她心里也苦。你们俩人之前感情那么深厚, 你说你一下子就不记得了,还对她冷冷淡淡的。她一时之间,怎么接受得了?”

起初对于这个王妃,福伯只知道是王爷的心上人,日常伺候,从未有一丝怠慢。王爷因王妃而受伤时,他也曾暗自怨怪迁怒。但是王妃连日来在病榻之前照顾,谨慎细心。又有皇帝下旨赐婚,名正言顺。他内心深处,已渐渐接受了这个王妃。

王爷今年二十三岁,难得见他对一女子上心,而且这女子还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。

福伯作为跟随晋王多年的老人,由衷地希望他们夫妻可以恩爱和睦,早育麟儿。

短短片刻之间,萧晟的心情经历了几起几落。也就是说,他们确实感情深厚,而她因为他在失忆之后态度冷淡,才会负气否定两人感情?

她竟如此感情用事,真是麻烦。

可这麻烦,又是二十三岁的他,自己招惹的。

他总不能因为不记得了,就不承认。

萧晟喉结滚动了两下,稍一沉吟,缓缓说道:“福伯尽管放心,本王心里有数,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他已打定主意,该担的责任自会担起,绝不做负心薄幸之徒。

福伯面露欣慰之色:“这就好,这就好。”

沈纤纤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,心里叫苦不迭。

好什么呀?若没有福伯横插一脚,说不定她已经把真相和盘托出了。

“那,老奴就不打扰你们了。”福伯笑笑,“王爷用了药,就跟王妃早点安歇吧,老奴告退。”

沈纤纤笑得甜美温柔:“福伯慢走。”

待福伯的背影刚一远去,她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她容颜绝丽,眉目含情,此时倏无笑意,竟隐约流露出一些清冷之态。

萧晟轻咳一声:“你放心,虽然以前的事本王不记得,但是……”

沈纤纤抬眸,做个噤声的手势,放轻脚步,踱至门口,轻轻打开门,向外张望。

夜色沉沉。

看不见外人的身影,看来福伯已经走远。

她这才重新关上门,回头看向晋王:“你刚才要说什么?”

萧晟神色一顿:“我说,就算我记不得旧事,也不会委屈你。”

“不用说什么委屈不委屈,我们本来就是假的,是作戏给别人看的。刚才顾忌福伯,我才说那是气话。事实上福伯什么都不知道,所以他的话你也不必当真。”

有了前车之鉴,这次她特意压低了声音,为显郑重,也不再捏腔拿调。

灯光下,女子神情平静,哪还有一丝一毫的妩媚娇俏?

萧晟的视线自她一开一合的红唇上移开,脑海里忆起的却是自己刚醒过来时的场景。

她自称是在给他喂药。

再想到方才在书房看到的请求赐婚的奏章,以及那一沓没送出去的情诗。

左肩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。

假的?怎么可能?

心知她多半还在气头上,气他那句“就算不记得旧事”,萧晟捏了捏眉心,有些生硬地安抚:“好了,卿卿,本王知道了。”

虽不喜她使性子,但终究是他自己找的,只能先受着。

沈纤纤柳眉轻扬,有些意外:“你相信我说的话了?”

她本以为这样大的事情,要费好一番口舌的。

萧晟点一点头,随口回答:“嗯,相信。”

沈纤纤本要问他下一步怎么打算,见他这般回应,不由地皱眉:“你没信?我是跟你说正经的。咱们是假的,作不得真。”

萧晟与女子打交道不多,但曾听人说过,如果对方在气头上,不要与之争论。

因此他也不多话,只简单应两句,尽量诚恳:“嗯,你说的是。”

沈纤纤呼吸一窒,感觉胸口莫名发堵。怎么觉得他就是在随口敷衍呢?

“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跟你说笑?”

“没有。”萧晟坐在桌边,他端起一碗汤药,一饮而尽,又快速漱了口。

“我说的是真的。”沈纤纤快步走到他跟前,在对面坐下,“我没理由跟你撒这种谎。”

萧晟静默一会儿,眼神略动了一动:“那你倒说说看,本王有什么理由找你假扮心上人?”

“挡桃花。”沈纤纤脱口而出,“你说总有人给你身边塞女人,你烦得很。有我在,方便拒绝。”

当日在兖州沈家,他就是这样跟她说的。

萧晟眉梢轻挑,声音淡淡:“挡桃花?别人送女人,直接拒绝就行。还用着特意找个女人帮我挡吗?”

还天天给这个“挡桃花”的“工具”写情诗,上书请求皇帝赐婚,甚至为了她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?

沈纤纤噎了一下:“可你的确是这么说的啊。”

她思绪急转,试图再找些理由来佐证自己的话:“也许,也许是皇上的意思,或是哪位娘娘,你不好直接拒绝……”

萧晟轻笑。他与皇帝一母同胞,也会意见相左,但还不至于因为怕皇兄塞女人,就给自己找个“祖宗”。

是的,根据那个郭明的说法,晋王觉得他对这位“卿卿”,简直像是对待活祖宗。

见对方不为所动,沈纤纤心内颇有些无力。

“我怎么说,你才会信呢?”

萧晟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,决定略过这个话题:“时候不早了,安歇吧。”

沈纤纤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。白费了半天口舌,结果人家根本没当回事。

她霍然起身:“安歇,安歇,你好好安歇吧!”

两人私下相处,沈纤纤尽职尽责,深情无限。这般失态,也是少见。

她抬腿就走,几步到门口,直接打开门,就往外走。

刚一出门,她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。

她不过是一个陪人作戏的,有什么资格生闷气?

但她此刻人已经出来了,断无再回去的道理。

何况两人现在顶着夫妻的名头,夜里同处一室干什么呢?

沈纤纤略一思忖,干脆就去隔壁的永春园。

她连续几夜睡长榻,还真挺想念永春园里那张床。

见王妃负气离去,萧晟按了按额角,颇不厚道地暗松一口气。

他还真不知道,该怎么跟她打交道。

她这一走,他顿觉轻松不少。但这毕竟是自己妻子,也不能不管不顾。

萧晟起身跟上去,目送她进了永春园,远远看着园内灯明了又灭,他才返回。

——

晋王清醒一事,次日清早就传到了皇帝耳中。

皇帝大喜:“好,好,甚好,祖宗保佑啊。”

看来冲喜还真起了点作用。

“不过,晋王殿下似乎记忆有损……”

“嗯?”皇帝皱眉,“记忆有损?”

“是的,据太医说,王爷暂时不记得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情。别的倒是无大碍。”

皇帝眉峰蹙得更紧了一些:“四年的事都不记得了?”

“是的。”

皇帝沉吟:“四年啊,那岂不是只记得泰启十二年之前的事?”

泰启十二年,对皇帝来说,是极为特殊的一年。

那年春天,边境守将裴茂通造反,引西戎兵入境,半个月内接连攻下十来个州县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。

消息传到京中,皇帝震怒,险些气晕在朝堂。他的头疼病就是因此而落下的。也是自这一年起,他身体每况愈下。

皇帝抱病,诸皇子年幼不堪大用。十九岁的晋王随赵建忠出征,并在赵元帅不幸战死后,率人继续平叛。

晋王得胜回朝之初,皇帝嘉许,连连称赞。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靠得住的胞弟,关键时刻为他分忧。

但随着晋王声望渐起,皇帝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异样情绪。倚重自然是倚重的,可同时又掺杂了利用和防备。

——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。

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,也是从四年前开始渐渐有了些杂质。

骤然听得小九不记得这四年间的事情,皇帝恍惚了一瞬,吩咐内监:“下朝之后,摆驾晋王府。”

“是。”

比起晋王苏醒,王府中福伯等人则更关注另一件事。

王爷醒来的当晚,就把王妃气回了永春园。

次日福伯看王爷时,眼神中不自觉就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。

他数次欲言又止,终是忍不住开口:“王爷,让老奴怎么说您才好呢?”

萧晟翻动着面前的邸报,一口气喝尽碗中汤药,恍若未闻。

他已从心腹章从口中,还原出自己此次受伤始末,还听对方感叹了好几句他对王妃多么深情。

第一个人说时,他震惊,难以置信。听得多了,在他心里已掀不起多少波澜了。

倒是魏家这样胆大,是他不曾想到的。

“您昨晚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?怎么一转头,就把王妃气走了?”福伯苦口婆心,“记不记得旧事,您没法控制。可怎么对待王妃,你总能控制得了吧?像以前那样就行啊。您以前哄人不是很有办法的吗?”

萧晟漱口,抬眸看了他一眼,淡淡地问:“什么办法?”

他活了十九年,从未做过哄人的事。

说起这个,福伯可就精神了。

“就,每天一回府就去陪她,不停地送点新鲜小玩意,看到什么好吃的、好玩的,都立刻送过去。王妃说要是院子里有个秋千架就好了,您就立马让人搭。郭侍卫说,您回京路上怕王妃累着,一路抱她上车。何止是抱上去啊?王妃上下马车,您从来都没让她脚沾过地……”

萧晟目光沉沉,震惊之余,竟悄然松一口气。

按福伯的说法,他二十三岁时,哄女人时所用的手段多是在细节处体贴,还好没做出为了红颜违背朝廷禁令、枉顾法度的事情。

暗自庆幸之余,他心内又涌上丝丝悲凉。

对于二十三岁的自己,他已经要求这么低了吗?

福伯犹在兴头上:“您说,您那样哄人,哪个姑娘不被哄得开开心心?尤其是王妃对您用情很深,只要您对她还像从前那样,那还不是夫唱妇随幸福美满?”

萧晟微眯起眼,盯着手中邸报,并不作声。

他愿意在不记得前尘往事的前提下,善待王妃。但让他像二十三岁时那般对女子小意讨好、感情至上,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到。

难道要让他继续每天送情诗、次次抱她上下马车、把她当成活祖宗一样宠着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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